阿黄是工地上的一只狗,我不知道阿黄是谁养的,也不清楚它什么时候来的这儿,只是我刚来工地的时候,它就在这儿了。
阿黄不是它的名字,我也未和别人打听过它的身世,仅因为它的毛就是棕黄色的,我私心把他叫做阿黄。阿黄是一条典型的中华田园犬,或者说土狗,我不知应怎样描述它的外貌,憨憨的表情,硬硬的毛,脏兮兮的外表,总之,一只棕黄色的土狗在你印象中是什么样的,阿黄就是什么样的。
住过农村的人,大抵是不会怕狗的,甚至很多人都对狗有一种喜爱,我亦是如此。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,同是和阿黄一样的颜色,其他方面或许略有不同,早已在我的记忆中模糊,它是我儿时的玩伴,与我一起嬉闹在那些无所事事的岁月。印象中那是一个萧山最冷的冬天,温度有多低我已无从考证,连着下了好久的雪。有天早上我看见大人们围着狗窝,我凑过去才发现狗躺着一动不动,已经死了。是冷死的还是老死的或者病死的,我不知道,却着实伤心了好些日子。
所以我的内心深处,对阿黄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,是对儿时养的那只狗的愧疚,或者本能的对狗的喜欢,应是二者皆有。每天走过工地的小路,晴日里,阿黄可能会在路边悠闲地晒着太阳;下雨天,看不到它,定是找了个屋檐躲在底下。可阿黄好像从来不会冲人吼叫,我不知道是它能聪明的洞悉人的心理,还是以前吃过教训。有时候我在回来的路上,会和它一起待一会儿,阿黄会看着我慢慢地摇摇尾巴,却不至于太近,我会蹲下和它对视一会儿。
我喜欢观察动物,从小就是,小时候能对着蚂蚁看上好些时候,初读沈复的《童趣》时,还惊讶于古人的童年竟与我别无二致。但是狗不同于蚊子癞蛤蟆,狗通人性,你观察狗的时候,狗也在观察你,有时与它对视一会儿,会感觉到它似乎有什么心事,眼神中的一丝迷茫畏怯,有时候我也会想摸摸它,最后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,我猜它应该也不会让我走的太近。
近些日子,气温开始快速下降,有一天早上,从温暖的班车上下来,我终于切实的感受到了冬日的来临,走在路上,看见阿黄,不由驻足,心中泛过涟漪,我不知道今年的冬天会有多冷,却因为儿时的经历不由得对阿黄能否撑过冬天感到担忧。但转念一想,我和它无亲无故,谁又会在意一只狗的狗生呢?我只能安慰自己别想这些没用的。
数年前的一个冬天,你看着那只早已死去的狗躺在冰凉的地上,不由暗自神伤。你在想,除了彻骨的寒冷,它死的时候会在想些什么呢,是它那个傻乎乎不懂照料的主人,然后悲从中来,还是追忆它那些快乐奔跑着的狗生?只是那一刻,你的的确确是因为一只狗而感到孤独无助。可周围的人却似乎无法感同你的身受,于他们来说,你一直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无忧的少年。
于人心中存在的,必是些龙狮虎象,于人身边留下的,却只剩些猫狗鸡鸭。只是有时我会异想天开,当你开始在意一只狗后,狗的眼中也许会住着另一个你,神色似是若即若离,在那里,你看到一个相似却陌生的自己。